第291章 赶路

        凌楚妃回到客房之时,天已经蒙蒙亮,经过一夜,虽然对陈卓与白洛华之事还是觉得委屈,不过已经没有那么强烈。

        何况现在也不是纠结两人关系的时候,还有更重要的事要做。

        她在房内稍作休息便去找悟贤商量凌绍今日大军逼来之事。

        原来悟贤昨日已经跟陈卓几人商讨过,白洛华提议悄悄下山往东走海路到江南道,众人都觉得此方法可行。

        听到白洛华,凌楚妃内心又泛起酸楚,昨晚那一幕幕的画面又涌入脑海。

        “郡主,蔽寺并不惧任何人犯寺,不过如果几位坚持,老衲的师弟悟法也许可以随郡主下山,他熟悉河北河南两道地理,一定会将郡主安全护送回天都。”

        待陈卓几人到来后,又商量一番,都赞成这个提议,还提出备选方案,若是海路走不通,便借道东南的河南道。

        众人也不再耽搁,辰时三刻,集结完成,除悟法外,觉尘与觉凡也一起下山。

        觉心因为是佛子,悟贤希望他能下山历练一番,而觉凡纯属是凑热闹,本来悟贤并不允他去,不过悟法与陈卓都挺喜欢这个小和尚的,便让他随行。

        至于那个甄读者,由于他的修为太低,只有明息境,众人担心他照顾不到自己,因此希望他不要随行,而且凌楚妃向他承诺,只要凌楚妃回到天都,谢礼一定少不了他的。

        不过以甄读者嘴贱的性格,他也算个天不怕地不怕的主,有这种热闹岂能错过。

        如此一队七人便偷偷地从普标山的后山下了山,一路只走山径小道,往东边而去。

        走了两个多时辰,方才走上大道,找了几匹马加快速度,直到天黑时分,到了东边的海港小城边津。

        边津虽小,却是河北道重要的出海港口,凌绍害怕天都从海上进攻,因此边津早有重兵把守,而且任何船只都不许出港进港。

        “我们找船出海并不难,只是一旦出海很容易会被发现,大海之上躲无可躲,以凌绍的海军舰船必定能追上我们,到时只能正面迎敌了,不知道悟法大师怎么看?”

        白洛华看着夜幕下的海港,灯火稀疏,几无人影,只是隐约可见满港的船只,不远处的石墙上则可见许多军人在巡逻。

        悟法道:“老衲倒认识几个跑海的船家,不过看海港情况凌绍应该已经预料到这一点,即便借着夜色出海,哪怕天明才被发现,恐怕也逃不过军舰的追击,看来只能走河南道了。”

        众人都信任悟法的判断,因此并没有异议,又见夜色深沉,便随便找了一处遮风的破屋过夜。

        次日一早便沿着海岸往南走,连走两日倒还算顺利。

        中午时分,众人在道路边的茶摊休息用膳,甄读者寻了个休息的空隙靠到陈卓身边悄悄问道。

        “我说陈兄,你是不是跟郡主吵架了?”

        陈卓本来正在啃着干粮,听到此问,愣了一下。

        “没有啊,甄兄为什么这么问?”

        甄读者瞄了一眼坐在另一桌的凌楚妃,轻声说道:“你没注意到嘛,这两日来郡主都不怎么理你,你问她身子怎么样,她都是很敷衍甚至冷漠地回一句我没事,而且有时你想邀请她单独走走,她都拒绝你。”

        这两日来,几人都忙着赶路,而且时刻警惕着,因此并没有更多的心思考虑其他的事。

        此时经甄读者提及,陈卓仔细回忆了下,好像甄读者说得还真是如此,每次他主动找凌楚妃说话,凌楚妃虽然还是笑脸相迎,但明显感觉已经没有在梵音寺那几日的情意绵绵。

        似乎多了一点点疏远。

        不过想想也能解释,这几日凌楚妃一直都忙着恢复修为,如今已经回到通玄境,在这个逃亡的时候心性变化也是正常。

        “甄兄多虑了,我跟郡主很好,只是现在在逃亡,郡主又正忙着恢复修为,仅此而已。”

        甄读者似乎不信:“真的没有吵架?”

        陈卓摆手道:“真没有。”

        甄读者见陈卓说着很诚恳,这才相信,不过马上又笑道:“也是,或许郡主见我们在场,故作矜持也说不准呢。”

        其实两个臭小子又哪里知道,凌楚妃这两日心境的变化是因为不经意偷看到陈卓跟他姨母的乱伦,现在她虽然已经不生气了,不过一时还是没有想好怎么处理这件事。

        因此她索性将心思都投入到赶路与恢复上,不经意间也就造成了对陈卓的一些疏远,而这点疏远也被甄读者敏锐地察觉到。

        “你听说了吗?前两天梵音寺差点打起来。”

        正在两人说着悄悄话时,茶摊的另一边有人在高声讨论着。

        听到梵音寺,陈卓几人马上侧耳细听。

        发问之人是一个瘦小的赶马人,与他同坐的是一个发福的员外,那员外回答说道。

        “听说了,说是靖王带着一万人马将普标山团团围住,要梵音寺交出端王的永明郡主与天玄书院的陈卓,否则就屠寺。”

        那上茶的小二刚好经过,听到两人谈论,凑到桌边追问道。

        “屠寺?梵音寺可是佛门重地,他靖王真敢那么做?”

        那赶马人道:“靖王现在勾结北羌谋反,还有什么是他不敢做的。”

        那小二道:“那结果呢,真屠寺了?”

        那赶马人道:“梵音寺是天下五大修行宗门之一,他靖王要屠寺还得掂量一下,他话虽狠但却清楚得很,现在他跟天都交战,可不会轻易得罪这些江湖的大宗门,不过永明郡主与陈卓又太重要,值得他强攻梵音寺,靖王给了梵音寺两个时辰的时间考虑,若还不交人那就真的强攻。”

        那小二道:“后来呢?”

        “后来两个时辰过去,梵音寺的住持悟贤大师独自一人去见靖王,说只要有人能赢得了他,他便让靖王进入梵音寺捉人。”

        那发福的员外接口道:“悟贤住持不愧是佛门高僧,凭着一身高深的修为连败靖王的三名高手,最后靖王不得已派出南疆妙音魔教的教主段拔允,那段拔允是魔教教主,悟贤住持一见妖人便起降魔之心与那段拔允斗在一起,听在场的人说这一仗只打得天昏地暗,从白天打到黑夜,难解难分……”

        那员外越说越兴起,越说越大声,也引来不少人围在桌边,纷纷被悟贤所折服。

        “最后谁赢了?”

        那员外道:“那魔教教主与悟贤大师都是天下最顶尖的修士,听说两人打了几百招难分胜负,后来靖王军有谋士看出悟贤大师是在拖延时间,其实永明郡主跟陈卓早就不在普标山上,靖王便下令大军进寺搜查,悟贤为保寺内安全便承认永明郡主与陈卓两人确实已经下了山。”

        有人问道:“那靖王不是很生气?梵音寺岂不是要遭殃?”

        “那肥猪靖王确实很生气,不过他手下的谋士厉害,知道不应跟梵音寺纠缠太久,当务之急是追捕永明郡主两人,因此并没有过多为难梵音寺。”

        众围观者听到都大松了一口气:“还好还好,千年古刹没有被歹人破坏。”

        开始的那个赶马的汉子恨恨道:“可不是嘛,那靖王如今已经下发海捕文书,谁能捉到永明郡主赏万金,提供消息的赏千金,我等皆是景国子民,郡主与陈卓侠名远播,就算我知道行踪也万不会告发二人。”

        旁边众人纷纷附和,一时小小的茶摊慷慨激昂,无不对凌楚妃与陈卓表示赞赏与拥护。

        陈卓一行逃亡在外都做了些乔装,戴着斗笠或者纱帽,悟法三个和尚更是用布将光头缠住,因此众人虽然在谈论着陈卓一行,但却没人认出。

        此时听到这些平民百姓如此拥护,不由动容,不过也都知道此时不是暴露身份的时候,休息完后也都悄悄地离开。

        又往东南走了一日,来到一座城池,名唤立城,立城是河北道与河南道的分界,过了立城,再渡过浊河便是中山王凌睿的地盘。

        凌睿现在表面上还是忠于朝廷,因此凌绍就算想追击,也不敢大军冒然渡河,这样陈卓一行便能得到喘息之机。

        众人弃马而行,走小路绕过立城,黄昏时分便来到浊河岸边。

        此地接近浊河入海口,河道宽广,水流马不停蹄地向前奔流,巨大的流水声,似千军万马奔腾不息。

        望着浩浩荡荡、长流不息的河水,众人皆心中激奋开阔,甄读者却心生惧意。

        浊河江水湍急,河面宽广,对于陈卓他们而言趟水而过并不难,哪怕是小和尚觉心也没问题。

        不过对于只有明息境的甄读者却是如同天堑。

        悟法似乎看出甄读者的顾虑,柔和道:“甄少侠,这水面辽阔,可否要老衲捎你一程?”

        甄读者四顾了一下,马上感受到其他人或有意或无意投来的鄙夷目光,不过他一向脸皮厚得跟城墙一样,懒得理会。

        “有劳悟法大师。”

        觉凡这几日跟甄读者早已混熟,笑道:“甄少侠可得抓紧我师叔了,别掉进水里。”

        “小和尚放心,掉水里也不怕,我水性好着呢。”

        悟法懒得理会两人聒噪,手臂环住甄读者,做好过河的准备。

        陈卓来到凌楚妃身边,担心她的身子没有恢复完全,柔声问道。

        “郡主,觉得身子如何?要不要我帮你过河?”

        凌楚妃抱以淡淡一笑,轻轻摇摇头。

        “不用,谢谢。”

        她话语很客气,令人感觉很舒服,但是陈卓总觉怪怪的,尤其是经过甄读者的提醒更是感觉到一丝丝的疏远。

        他觉得这几日凌楚妃确实不如在梵音寺时那样对自己浓情蜜意,暗忖难道是凌楚妃修为恢复的原因,这些修为影响她的心性?

        正想着,一旁的白洛华朗声唤道:“过河吧。”

        众人点点头,运动气息,准备踏水而走。

        正当众人踏在沙滩上即将迈入河之时,一阵悠远绵长的琵琶声悠悠传来。

        乐声由远慢慢而来,水声阵阵中依旧清脆悦耳。

        陈卓不懂音律,但也能听出琵琶声中饱含相思挽留之情,韵律幽幽惹人心碎。

        他寻声找去,见河滩的下流款款走来一个身影,夕阳之中如梦如幻,江风吹来将身影的裙裳吹得紧贴身体,将身影勾勒得曼妙妩媚。

        她怀中抱着一个木制琵琶,纤纤玉手轻劝弹奏,无论是身影还是乐声皆将陈卓一众深深吸引。